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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許是狼圖睡在身邊的緣故, 即使夏稚半夜醒過一次,再睡著之後也很安穩,早上醒來也不覺得難受。

就是這一晚沒怎麽動彈, 憋得他像縮在殼裏的烏龜, 動彈不得。早上一起來,就立馬下地甩甩胳膊抻抻腿,要不是地方太小不允許,他還能做套廣播體操!

狼圖已經洗漱好,貼墻站在門口,看他蹦蹦跳跳的,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

“唉?”

洗漱時,夏稚看見自己的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紅印, 上手摸了摸, 不疼也不癢,像壓久了似的。

可他睡覺老實,怎麽也不可能在脖子側面壓出一道印子來, 到現在還不消。

思來想去,夏稚覺得這裏可能是有小蟲子了。

沒有註意到, 他的身後, 高高大大的男人眸光深暗, 襯得那雙淺色的眼眸仿佛浸在深水裏似的。

早上去吃早飯, 夏稚身後跟著一個大高個, 穿著獄警服, 看著就很不好惹。

本來夏稚不想讓狼圖跟著的, 但是狼圖很堅持, 並表示他的工作還沒結束。

他口中的工作,應該是監管者這項工作, 負責在醫院裏看管夏稚,雖然夏稚偷跑了出來,也離開了醫院,但狼圖表現得很死腦筋,堅持要跟隨夏稚。

想到自己之前還懷疑狼圖是被欺負了才來監視自己,夏稚就一陣臉疼。

這人明顯樂在其中!

他們來到二號食堂,發現裏面的人果然少了許多。

游戲初期,夏稚也是規規矩矩的,到時間就來吃飯,當時這裏面人山人海,被囚犯們占滿,連個空座都少見。現在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空位置,有人單獨占一桌吃飯,有的幾個熟人拼在一起,但也跟不相熟的人離得很遠,就導致隔一段距離就一個空桌無人問津。

每個人都臉上都寫滿了警惕。

夏稚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長得好看,白白嫩嫩,雪白的皮裏透著健康的紅,即使身上穿著囚服,也不像是來坐牢的。再看他身後跟著的獄警傻大個,哪是來管人的?活脫脫的嬌貴富家小少爺和他的壯漢保鏢!

現在還活著的囚犯都是人精,就算看見夏稚眼睛都值了,心裏直癢癢,也不會表現出來。每個人都很克制,有的只瞧了一兩眼,就迅速收回視線。

夏稚很喜歡這種感覺,掃了一圈,看見焦嬌朝他招手,也揮了揮手。

“我去打飯,你呢?”他側頭問狼圖。

狼圖:“我也吃飯。”說完,看了一眼焦嬌的方向,說:“我坐在旁邊的空位上,你吃完喊我。”

不打擾,不幹涉……狼圖能有這種自覺,夏稚真的很感動。

打完早飯,夏稚就加入了焦嬌他們坐的六人桌。

除了金叔之外,衛辭也在,只不過剛才他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夏稚只關註到了活潑的焦嬌,也沒註意到他。

“我早上還去找你了呢。”夏稚坐下後,對衛辭說:“沒想到你走的那麽早。”

自認起得不算晚,沒想到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1021,裏面空空如也。

衛辭擡眸,態度算不上冷淡但也絕對不算熱絡地說:“起的早,就來吃飯了。”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夏稚小心翼翼地掃了一圈,見焦嬌和金叔臉上的表情都很自然,一時間也不知道哪裏惹得衛辭不滿意了,‘哦’了一聲,沒再說話,開始小口小口吃東西。

已經吃完早飯的俊秀男人放下筷子,手指拿起紙巾,動作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嘴角。

動作間,那雙冷清的眸子微擡,不動聲色地落在對面的少年身上。

在這個奇怪的無限循環游戲世界裏談感情是最可笑的。

衛辭已經記不住自己通關了多少局游戲。從第一局游戲帶領所有玩家通關並得到了‘救世主’的稱號後,他見識過太多惡意,認出他的人,要麽依賴他、理直氣壯地指使他,要麽出口嘲諷。

‘救世主’這個稱號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便利,相反,消磨了他的人性中柔軟的一面。

前路未知,沒有目的,在這裏,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最為薄弱。

可現在,他感覺到了嫉妒。

是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他昨晚一晚沒睡,因為昨天回去的時候,在1022的門口停留了一瞬。

通過門上的小窗戶,他看見強壯的男人小心翼翼宛如呵護稀世珍寶一般輕輕擁著熟睡的少年。

起初,一股無名之火湧上心頭,垂落的雙手驟然握成拳,想要沖進去,將那人扯開,用拳頭威脅他,離少年遠一點。

但尚存理智,善於觀察的衛辭很快就發現,那人如此逾越的舉動,熟睡的少年未必是不知情的。

或許,他知道,也願意。

畢竟少年睡得規矩,可見早就留了一半的床位給那人。

剎那間,憤怒的情緒變質了。

衛辭無法形容,也不願再細究。

此時此刻,少年那懵懂無辜的模樣,讓他的心中重新升起那股怪異的情緒。

自己糾結了一晚上,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火氣燒起來,也蔓延不到水做的少年身上,衛辭氣著氣著,竟直接氣笑了,嘴角一勾,緩緩搖了搖頭。

夏稚瞧見,忍不住擡頭看他:“怎麽啦?”

衛辭回望他的眼睛,幾秒鐘後,才說:“沒事。”

夏稚:“哦。”

又繼續專心吃飯。

回到監獄,他們都日常生活就應該跟其他囚犯一樣了,時間也不是很寬裕。

不過金叔說,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偷懶的獄警也不少,像游戲第一天時操場上熱鬧的場面基本已經見不到了。

囚犯少了,獄警也少了,每日任務還在繼續,全靠一些玩家為了守規則不被殺死而維持著。

“我發現了,我們就是游戲裏的一環。”焦嬌開玩笑說:“沒我們,這游戲早散了。”

夏稚哭笑不得。

吃完飯,四人準備離開。

早就吃完飯的狼圖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面。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食堂的時候,一群身穿獄警服的人走進來,他們神情散漫,湊在一起說著閑話,推門進來,正好與要出門的幾人打了個照面。

閑聊聲音戛然而止。

這群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見他們就低頭的夏稚等人,而是那個直挺挺站在後面,不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惹人註目的狼圖。

“呦,這不是狼圖嗎?又被調回來了?”

一人開口諷刺,話音剛落,那群獄警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人,沒有一個不在笑。

夏稚從他們叫出狼圖的名字開始就感覺到不妙,果不其然,這些人一直欺壓狼圖,路上遇見,即使沒招惹他們,也要嘲笑幾句。

對這群人的不滿瞬間達到頂峰,夏至皺眉,剛擡起頭想要說些什麽,就被拉了一下衣角。

四人中,金叔是察言觀色的同時,反應最快的。

從今天狼圖跟在夏稚身後出現,再到剛才夏稚聽見那些獄警們的嘲諷後滿臉的不忿,瞬間就捋順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雖然分別是獄警和囚犯,但從夏稚的反應來看,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不錯。

就算是自己的朋友被這樣當眾嘲諷,憤怒也在情理之中。

但貿然開口出頭,怕是只會適得其反。

他們是誰啊?四個囚犯。

要為誰出頭?一個被職場霸淩的獄警。

雙方的身份單挑出來說都像個笑話。

許是被拉了一下,夏稚果真冷靜了下來。

他現在出頭,就等於把其他人都拉下水了,不管怎麽說,這些獄警的地位就是比他們高。

這樣想著,夏稚皺起來的小眉頭就更顯的委屈,他偷偷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狼圖。

卻不想,男人比他還淡定,即使聽見那些諷刺的話,也像聽不見似的,目不斜視。

他這種木頭反應,讓那群獄警得意的同時,也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我就說他根本不會反駁吧,之前你們還說擔心他去找B區警長告狀,現在能聽他說句話都困難,還告狀呢!”

“我哪知道他這麽大個子是個慫蛋啊!”

“嘖嘖嘖還說是走後門進來的呢,我看啊,B區警長也是同樣的貨色。”

“小點聲,說他就算了,警長是我們隨便能說的嗎?”

“怕什麽,反正從來沒見過……”

幾人嘴裏臟兮兮的,卻也是無意繼續刁難狼圖。

聲音漸行漸遠,幾人松了口氣。

“你嚇死我了。”金叔無奈地看向夏稚:“我一瞧你,就知道你想要出頭,別怪叔把你攔下了,剛才那情況,出頭只會更糟糕。”

夏稚點點頭,他沒有怪金叔的意思,只是為狼圖不值。

像剛才那樣的事,肯定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那些人,閑來無事就要罵狼圖幾句,都成了生活習慣,而且聽他們的意思是,這麽久以來,狼圖壓根沒有反抗過……

還提到了B區警長,難道狼圖是走後門進來的?!

在夏稚的印象中,根本沒有B區警長這號人,當時他還以為監獄長弗拉德就是B區警長,相當於四區警長中有一個人是領頭的,但大家對監獄長的敬畏他也曾見過,如果狼圖真是監獄長送進來的,待遇不應該這麽差啊。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監獄長和B區警長是兩個人。

而這個B區警長一直沒露過面,且能力不大,看起來好像還沒有餘放當的C區警長威風呢。

怪不得,狼圖被這麽欺負,這些人不怕B區警長,自然不怕狼圖去告狀!

夏稚嘆口氣,待走出食堂後,對走上來的狼圖說:“他們一直欺負你,你真的不生氣嗎?”

狼圖有些疑惑地看著夏稚,好像在說:我什麽生氣?

即使夏稚已經問了他許多次這類問題,但狼圖的回答只有一個。

“他們欺負我,我不在乎。”

一句不在乎,就已經回答了一切。

聽見這句話,走在前面的衛辭腳步頓了頓。

眼眸微斂,濃密的睫毛掩去其中的深意。

夏稚被安排了新的工作:給走廊裏的綠植澆水。

這個任務其他囚犯做過,焦嬌說,這個任務不簡單。

“你沒發現嗎?每日任務其實都有它自己的規則,稍有不慎觸發了規則就會受到懲罰,輕則受傷重則喪命,那些失蹤的囚犯,有很多都是在做任務的時候消失的。”

夏稚臉色微白,輕輕點頭:“我會小心的。”

“我沒做過這個任務,但是聽他們說,每人都要負責一個區域,而且有專門擺放綠植的房間,只要是你負責的範圍,就都要照顧到。”焦嬌湊近他耳邊提醒道:“少一個都不行,你查的仔細點,別漏了。”

夏稚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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